图为波兰的华为总部
本报评论员 蓝雨
当前，华为遭遇多国的限制，其实是以中美博弈为主线以及中国与加拿大，中国与波兰等外交角力为支线的一个缩影。
中加的外交僵局，背後就是特朗普搅局所牵动的马基雅维利主义与虚无主义，玩弄权术，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笔者认为，渥太华与北京都应有外交的智慧，寻找创意的路径，避免陷入双输的漩涡中而被美国利用。
可以说，这是中加建交以来最低潮的时刻，双方关系跌到谷底。渥太华与北京都先後对自己的国民发出警告，说到对方国家旅行会面对危险，也不约而同地指责对方将法律政治化。
同时华为的波兰“谍影”，也对中国形成压力。
最新发展显示，案情基本是美国中情局对华为雇员设下的陷阱。当时王伟晶面对巨大利益的诱惑，与具有美国中央情报局（CIA）背景的“俄罗斯记者”（实际是乔装而成）达成了窃取波兰情报的协议，等於是 引君入彀， 被设局陷害。
一月十一日，波兰国家情报机构发言人扎瑞在推特上宣布了两名被捕人员的身份，该消息立刻登上全球新闻的头版。西方国家的媒体开始大肆报道，认为这是第一次坐实了华为帮助中国政府“窃取所在国家机密信息”的长期传言。同时，华为领导人任正非也立刻与西方媒体见面，在东莞总部向西方记者斩钉截铁地表示，华为从来不会、也永远不会当中国政府的间谍，也永远不会损害华为客户的利益。由於正逢孟晚舟事件的敏感时刻，一个高层员工的失误给予华为沉重的打击。华为的无奈和愤怒，浸透在声明的字里行间。
波兰是华为在东欧和北欧布局发展的重要基地，由於波兰把自己定位成「中国进入欧洲的大门」，华为在波兰的布局也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根据华为官方网站介绍，华为在欧洲的总部虽然设於伦敦，但华为在欧洲的二十四个分支机构中，有十四个位於中东欧和北欧国家，而这些分支都受波兰华为领导，因此，波兰是华为在欧洲发展的另一个大本营。如今，大本营遭遇「打击」，华为在这些地区的发展，尤其是拓展5G产业，蒙上了很大的阴影。事实上，欧盟总部已经释放出信息，要调查这个「间谍案件」。
波兰是北约东扩的桥头堡，也是一九八九年「苏东波变局」的第一张骨牌，与美国的关系自然密切。二零一八年九月，波兰总统杜达访问美国，表示希望美国能在波兰境内建设永久军事基地，作为东欧对抗俄罗斯的「桥头堡」，并提议将其命名为「特朗普堡」。从这个角度看，波兰为了迎合华盛顿，故意让王伟晶事件轰动化，等於是给美国一个「投名状」。但是，波兰也有与美国总统特朗普过不去的举动，去年底在波兰召开的联合国气候峰会就是跟特朗普唱反调的。更何况，波兰与中国关系向来不错，是中东欧国家中唯一的亚投行创始成员国，跟中国建立了全面战略夥伴关系。
当波兰情报单位发言人公布王伟晶身份时，推特也送给了美国六大机构，其中包括美国中央情报局、联邦调查局以及国务院，无疑是向媒体暗示，这是美国在全球封杀华为的一环。事实上，在王伟晶被捕的同时，担任加拿大华为高级副总裁的斯科特?布拉德也披露已经离职，却没有透露原因。这样的蹊跷离职也引发了外界的诸多揣测，让华为在加拿大5G开发市场的命运，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目前来看，西方的情报系统「五眼联盟」就是要对中方施加强大压力，要将华为扼杀。但问题是华为在5G的技术上领先全球，这样的全面封杀并没有获得西方国家民选官员的全面支持。但这也让北京警惕，西方一些势力是要回到冷战时期的遏制套路，在今天全球化的格局下，这都是双输的局面。
从宏观的视野来看，美国在特朗普领导下，出现一个「马基雅维利主义(Machiavellianism）」的世界格局，追溯十五世纪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的鬼才思想家马基雅维利提出「政治无道德」的玩弄权术的政治论述。一切都是现实利益算计，崇拜权力，使出种种光怪陆离的诡计。美国在国际关系的政策，正走向一个美国犹太裔哲学家阿伦特（Hannah Arendt）所说的虚无主义（Nihilism）的世界，但求目的、不择手段，失去了一切道德底线。这也是阿伦特对纳粹主义与斯大林主义的批判。历史上，虚无主义导致了多少时代的悲剧，也是对美国人长期以来自豪的理想主义的无情嘲弄。这也使得美国失去在全球事务的道德制高点，无法发挥美国的软实力，而是要回到用船坚炮利的硬实力。
中国改革开放，长期以来都是踩着美国的石头过河，也就是美国的模式成为一些改革派潜台词。美国的立国精神，从杰弗逊到林肯到威尔逊到罗斯福，都是中国改革派启蒙的灵感源泉。如今在特朗普的胡搞乱缠下，美国在中国社会的形象急剧下跌，昔日美国的开放自由民主法治的榜样，变成了一个反面教员，让国际关系又回到了现实主义的尔虞我诈中。
但今天全球格局就回到冷战时期？美国当年对中国的围堵局面，建立在一种铁幕内外的关系，彼此都是严国门之防，以意识形态的眼光来看待一切。但今天美国很多的商业利益都与中国密切相连，包括在美国亏损的通用汽车公司，却可以在中国大陆赢得可观的利润，就是典型的例子。美国的特斯拉电动车也刚刚在上海设立工厂，瞄准中国庞大市场，而不是在美国被特朗普加以种种的限制。
就中加关系来说，本来有着深厚的历史基础。当年白求恩医生发挥国际主义精神，到中国行医，为八路军治病，最後死於感染。毛泽东写的《纪念白求恩》一文成为红色经典（与《为人民服务》和《愚公移山》并列为「老三篇」，是中国革命理论的基础），也成为中加关系的历史脐带。加拿大年轻的现任总理杜鲁多上任之初，还信誓旦旦要和美国特朗普划清界线，不会被牵着鼻子走，但不旋踵间，他对特朗普前倨後恭，对美国亦步亦趋，背叛了父亲老杜鲁多独立外交的理想。
美国知识界也对白宫失去了道德制高点而出现焦虑。一本新书《巨人黄昏│大国的衰落与收缩》（Twilight of the Titans: Great Power Decline and Retrenchment），作者博伦特和麦克唐纳就美国面对衰落过程中如何恢复昔日地位，给出种种的建议，甚至划出了路线图。他们根据历史的经验，发现处於衰落的国家是灵活的，也可以挽狂澜於既倒，他们也对於今天崛起中的中国提出警告，不要轻启战端﹑不要动辄就摊牌。但对北京来说，这也是一个两难的局面，因为树欲静而风不息，面对被欺凌的时刻，就要选择是否出手和如何出手。
其实今天的中加僵局，背後就是特朗普的搅局。渥太华与北京都要有外交智慧，寻找新的突破口，而不是耽於自己熟悉的招数，要有创意的路径，避免陷入彼此叫阵的漩涡中。加拿大驻华大使已经向中国当局求情，希望法外施恩，枪下留人。谢伦伯格的律师也提出上诉，以拖待变。但这一切都必须看孟晚舟事件的变化。如果加拿大敢冒天下的大不韪引渡她到美国，那麽谢伦伯格就凶多吉少。这是现实主义外交的残酷结果，也是中加双方必须避免的恶果。
不能否认，在这样敏感的时期，从加拿大到波兰，一张巨大的网正在套向中国华为，只要有美国影响力的西方阵营国家，都受到了排除华为的有形或者无形的压力，在5G发展领域已经拿到二十五份合约的华为显然无法掉以轻心。
打铁还需自身硬，藉着华为的波兰高管被捕的事件，华为可能需要主动去「清理门户」，主动排除掉令人生疑的隐患，健壮自己的肌体。中国更是需要“打铁还需自身硬”，为求发展，必须坚守底线。美国已经开始进入竞选的混战之年，时间始终站在中国这一边。
（2019.1.19猫眼社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