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社评 中美贸易战打到哪了?

本报评论员  蓝雨

自3月开始的中美贸易战至今已近半年，目前没有消停的迹象。笔者认为也没有消停的可能。因为特朗普团队奉行右翼民粹主义，兼为拉选票，休战几无可能。

美国目前是冰火两重天，一方面是铁锈带的工人拼命支持特朗普，期待特朗普把美国制造业振兴，让他们找回工作，可以说，美国铁锈带的工业人口，是特朗普选票的核心基本盘(而不是几个豆农);另一方面，工商界即资本集团普遍反对特朗普对华征税，例如思科公司和惠普公司等科技公司巨商周四联名写信给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称对网络通讯装备征收关税将增加消费者使用互联网的成本，减慢新一代无线上网科技产品的推出。全国零售商联合会也致函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说，鉴于此前的关税措施未能导致中国作出实质性让步，政府应该停止进一步关税行动，重新尝试与北京谈判。

笔者认为，由于特朗普视选票为其政治生命，抛弃2016年捧其上台的铁锈带工人的可能性很低，加上冷战时期的官员重返白宫，用冷战思维主导对华经贸政策，所以要特朗普停止对华征税无疑是缘木求鱼。

正是特朗普不顾资本集团的劝阻，一意孤行征税，才有那一封来自白宫内部的匿名信发表在媒体上。没有白宫以外势力的支持，那封信不会公之于众。

那目前中美贸易战打到哪了?

对于美国车厂福特突然宣布取消在中国制造小型车款计划，特朗普9日表示，这证明他的关税战正在取得成效。特朗普推文说：「这只是刚开始。这辆车现在可以在美国制造，而福特将不用付关税。」

不过，福特随即打脸：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如果年销售量不足5 万辆，在美国建立Focus Active
生产线是无法获利的。福特汽车表示，取消进口中国制造的Focus Actives
在美销售，是因为特朗普的关税将使汽车价格过高，失去竞争力。它将继续在海外销售。

Ford车在美国销量早被日本车及韩国车打得很惨，只靠在中国的销售量支持(在中国也被奥迪打得不轻)。而且在中国的工厂亦是较墨西哥工厂更具竞争力，这是众所皆知之事，假如把生产线搬回美国，美国工人的工资及工作态度基本太高及太差，ford车更无法同日韩车竞争了。

其实一句话，特朗普在扼杀美国汽车在海外的市场。因为那一个汽车制造离开中国，就一定重创在中国的销售市场。

苹果手机也面临这个情况。

8日，特朗普在推文上呼吁苹果，应把生产线从中国搬回美国，以免于遭遇美国对中国进口产品加征关税之苦。显示特朗普藉由施压这家iPhone制造商，以协助政府完成振兴美国制造业的目标。

而苹果前一天才在呈交给美国贸易代表署的文件中表示，美国拟对2,000亿美元中国输美产品加征关税，将影响苹果的智慧手表、无线耳机等产品。这是苹果首度提到贸易战的具体冲击。

苹果多数产品都在内地组装，但在美国直接聘雇至少8万名员工，且号称为国内提供200万个工作机会，包括自家、供应商、应用程式开发人员与周边产品业者的工作。苹果去年支出500亿美元于遍布全美38州的逾9,000家苹果供应商，维持制造业务。

不过，对中国而言，真正关心的不是苹果的销量，而是就业。因为，中国目前的手机市场，苹果已经不在前三。

独立分析公司Canalys 4月报告显示，中国智慧手机产业逐渐为国内四大业者把持：华为、Oppo、Vivo
和小米。这四大业者占中国第一季智慧手机总出货量73% 以上。原本排名第四的苹果(Apple) ( AAPL-US
)再次被中国本土品牌小米抢走排名，今年第一季小米出货量年增37%至1200万支，为成长率最高的品牌。

如果苹果产线从中国移去美国，销售价格能为消费者接受?产能能符合市场需要?全球化是难以个人意志左右的，市场这只无形手自有其运作的规范，强制改变想是徒劳!
苹果搬回美国又如何?变贵、变慢、市场变小，不过是更快被淘汰罢了 。

一个德薄能浅、六次破产又亳无国际贸易实务经验的总统，轻信一个误人子弟，也亳无国际贸易实务经验的三流教授纳瓦罗的谰言。当然认识不了当下中国工厂与市场的真实情况。
误以为对中国发动贸易战，能如上世纪打日本一般，轻易取胜。

当特朗普在决定对中国发动贸易战，用高关税来打击中国对美国出口的时候，忽略了一个正在出现的结构性翻转的形势，那就是在改革开放40年之后，中国正从世界最大工厂转型为世界最大市场。

9月6日，标淮普尔认为，若贸易战升级，对所有非燃料产品加征25%关税，可能导致美国GDP到2021年减少约1个百分点;对中国而言，GDP损失约为0.6个百分点。美国GDP损失大于中国。

但美国对中国存在误判。政府内部的「强硬派」认为中国经济其实比外表更脆弱。不过，白宫的决策者不懂政治，因为，无论中国经济成长率会损失多少，中国也绝不可能妥协，因妥协的代价会影响执政基础。纵观历史，中国及执政党都没有全面缴械的记录。

一旦中国经济成长减缓，势必打击全球成长，并损及美国经济。这是一损俱损的格局。中国靠外汇储备及一带一路策略实施，比其他国家(包括美国)更能抵御冲击。

其实，中美贸易战打了半年，中国表面上损失了美国出口市场。但在以下方面，又有所得。

以济南鑫贝西生物技术公司的例子。这家实验室设备制造业者一度很难跟内地的外国产品竞争;但现在贸易战升高反而使客户改用国产设备，公司前途一片光明。鑫贝西董事长甘宜梧表示，「国内市场过去高度依赖进口货;现在情况已经不同，机会正在招手」。民众不买美国产品，改用国货。

这个例子说明，中美贸易战虽打击出口企业，但对内销企业或出口非美国市场的企业却是利好。

特朗普政府对中国存有诸多错误的认知，才会采取目前的贸易政策;但中国并不是非要维持与美国的相互依存关系不可，中国的国家目标反而是要在经济上更加自主。这一点，美国政府没有考虑到。

这与特朗普所想像的中国截然不同。白宫认为中国的经济成长与就业仍非常依赖美国，因此中国领导人必将在美国的关税措施之下让步，而领导人向美国「求和」只是迟早的事。

实际上，中国庞大的国内市场对经济成长愈来愈重要。此外，中国所设计的整体经济策略便是在关键性的科技与产品方面，能靠本国自行发展，以取代外国提供。简言之，政府希望民众购买小米手机及吉利汔车，不买iPhone与别克。

因此这场贸易战对中国而言，其实是「焉知非福」。特朗普的贸易制裁，让中国更有理由支持本土企业，并修理外资企业，这些或是政府想要非做不可的事。

特朗普的贸易战术只会使中国更渴望提高经济自主。以中兴电讯案为例，美国一度禁止中兴采购美国科技零组件，但最后还是与中兴达成和解。中国已经从中学到教训，但却不是华府所希望的。贸易冲突并未迫使中国在贸易上与美国合作，反而使中国更坚信必须拥自己的科技。

再者，中国的经济计划是著眼于开拓美国以外的市场，特别是透过「一带一路」计划，目标是使中国向新的开发中国家扩展市场，创造自己的经济区块。中美贸易战，更坚定了中国加大“一带一路”计划的投入。近日对非洲投资600亿就是一个信号。

当然，中国若能与美国进一步整合及合作，争取到美国消费者及科技，经济成长展望将会更好。而且由于中国的经济动能已显然减弱，因此中国将更不易承担对外贸易减弱的逆风。

但中国政府视发展计划为攸关国家安全及登上世界舞台的关键，在这项伟大使命中没有英特尔、苹果或通用汔车等美国企业都可以。这意味中国领导人并不像特朗普政府所想像的那样心急，而且中国只会在不影响大格局经济计划的前提下与美国达成协议。

因此中国的底线就是仍会走自己的路。特朗普及一众冷战时期的幕僚，高估了自己。

(2018年9月10日 猫眼社评 作者为国际华人电子日报《熊猫时报i》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