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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丰富的特朗普与内敛的习近平
评论员 蓝雨
全球瞩目的“习特会”已经降下帷幕，虽曲终人散但就中美谁得谁失仍有热论。这次习特会作为中美领导人首次面对面接触，确实需要做一番总结，为后续中美关系的走向寻找支点。不妨先看一下中方，美方，媒体三者的总结：
中方总结：习近平称这场峰会具有“独特的重要意义”，并说中美“达成许多共识”，“最重要是加深了友谊和建立信任感”。
美方总结：特朗普宣佈与习近平建立了“卓越”关系。他说，“我们在与中国关系上取得重大进展，我真的认为已有进展。”
媒体总结：综合起来主要有：一，两位领导人确立了元首级别的中美对话机制。
二，习近平主张将中美之间的高级别对话合作机制，从此前的“战略与经济对话”上升为“外交安全对话、全面经济对话、执法及网络安全对话、社会和人文对话”
三，习近平同意中美两国就“刺激美国就业市场，平衡两国贸易差额”进入100天谈判期。
四，特朗普接受邀请，今年内访华。
五，特朗普借空袭叙利亚向中国领导人释放信号，即若不对朝鲜施加更大压力，美国会单方面对朝鲜采取行动。
表面上来看，习特会基本如常，那有没达到双方预期呢?笔者在4月5日《熊猫时报》发表社评时指出，习特会前特朗普造势，证明他“很重视习特会，期待能拿到他想要的外交成果”，“
中国外交部一如既往的称习特会将为中美关系发展指明方向，言语间没有对达成具体什么成果有期待，表面见中美双方交流似乎不在一个频道上，美国务实要成果，中国务虚要关系;二国关系是美国索取，中国给予”。从笔者对习特会的预期来看，特朗普没有拿到他想要的外交成果，即中美在朝核问题，贸易问题等这些关键方面没有取得共识，中国没有给予什么，中国唯一承诺的就是不支持朝鲜拥核，这一点算不上是特朗普的外交成果;而中国此次目的是摸底，建立二国元首之间的工作关系，务虚的预期基本达到。因此，从出席习特会的初衷来看，特朗普是一无所获的。但事情远非这样简单。
首先严格来说，这四项都不算成果。如设立四个双边对话机制，建立谘商架构。这只是废除过去战略经济对话机制，把它分成四部分而已。而100天谈判期，中方会后并未提起，而是由美方公布。这与奥巴马与习近平2013年在加州庄园会晤后，双方曾把设立网路安全小组作为重要成果之一来宣传相比，可见中方不认为这是”成果“。新华社周六称此次会晤是“积极和富有成果”，两国元首加深了彼此瞭解，增进了相互信任，建立起良好工作关系。这种说法无法掩饰双方会后并未发表共同声明的尴尬(共同声明底稿由崔天凯撰写，交由库什纳的)。实际上，中方并没有向美国做出更多的让步。
与此前和其他领导人见面相比，可以看出特朗普这次极度谨慎，除了动机值得争议的叙利亚导弹之外(西方媒体认为此举是做给中国与朝鲜看，杀鸡儆猴)，特朗普在和习近平的交谈中无论是措辞还是动作，都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但偏偏是特朗普这招“杀鸡给猴看”，无端端损失了中国大单，这大单就是习特会前传闻的中国可能在会晤期间送的「大礼」，内容包括宣布向美国採购和投资500亿美元的计划，给美国创造70万个就业机会。这本是北京惯常打的牌，过去每逢中国领导人访美，都会有类似宣布，对平息美方对美中贸易逆差不满很有帮助。然而，这次习近平却备而未发，连特朗普6日晚宴中也不得不自我解嘲说「我一无所获」。
特朗普把煮熟的鸭子弄飞，问题正是出在他选择在与习近平晚宴期间，中途跑去下令袭击叙利亚基地一事上。
笔者认为这是特朗普处心积虑的一步棋，这一“插曲”时机选择相当敏感，其目的是想直接施压习近平，并以此作为谈判筹码，取得利于自己的“习特会”成果。事实上，美军袭击的军事意义有限，叙俄伊朗联军毫发无损，但袭击有多个政治目的。
为何笔者说这是特朗普处心积虑，是特意安排在”习特会“上演的一幕大戏呢?
在叙利亚化武疑云没完全调查清楚前，连习近平7日走后再施袭都等不及，袭击叙利亚显然就是做给中国看的。试问，美军选6日晚发射导弹和选7日晚或8日晚发射有何区别呢?化武事件已经发生，6日发射导弹惩罚都无补于事，更无分秒之争的紧迫性，特意选在饭局期间，得意洋洋地向习近平耳语“我已经对叙利亚发动空袭”，这不是向中国“耀武扬威“又是什么?事实上，特朗普选择在6日晚空袭叙利亚，政治目的就是逼习近平在7日第二轮习特对话中让步，达到特朗普的预期索求，这正是特朗普为何选择6日见面当晚施袭叙利亚，而不在习近平走后，选在7日晚或后面时间施袭叙利亚的真正原因。因此，特朗普施袭叙利亚的政治目的相当明显，而且是冒着与俄罗斯翻脸的风险而行，也可见特朗普对中国做出朝核，贸易等问题让步取得政绩的急切期待。
但政治素人及其团队太不了解中国人了，在饭局上玩这一招，其实是对中国及领导人的不尊重，也无疑是给中国领导人一记闷棍。众所周知，中国的叙利亚立场，一直主张通过谈判解决，早前就在联合国与俄罗斯联手否决了美英法提议。因此，特朗普明知中国不会赞成军事手段解决叙利亚问题的立场，就当面动武，只能判断为特朗普团队想”打脸“中国，关键是习近平根本不可能在这次袭击后与美国肩并肩持同一立场，在习特会上发表支持美国行动的声明。故特朗普此举是十分不智的。
但或由于习近平身在美国不便撕脸，中国外交部就袭击后的反应有点莫名其妙：中国外交部新闻发言人华春莹在袭击开始后发表谈话，说中方“反对任何国家、任何组织、任何个人在任何情况下、出于任何目的使用化学武器。”并无谴责美国施袭，这与俄罗斯朝野指责美国是侵略行为形成对比。笔者认为，不管特朗普选择习特会时机施袭是否刻意，习主席人在屋檐下礼仪上可以只字不提可以理解，但外交部完全可以谴责美国违反国际法的袭击行为，理由一是保持中国一贯主张和平谈判立场形象;二是支持俄罗斯这个战略伙伴，不要让伙伴感觉“被出卖”;三就当是对美国选择中美峰会搞“突袭”的还击。从笔者指出的这些因素来看，中国外交这次面对“突袭”是失分的。
而且，熟悉中国政治习惯的人都应知道，中方最注重会谈气氛，最讨厌就是突发意外和破坏气氛。不难想象习主席在觥筹交错中被特朗普这么耳语一句是如何地大煞风景，也令峰会在美国突然轰炸叙利亚空军基地的阴影下举行。西方媒体更指特朗普削弱了习近平的强势形象。事实上，就连普京也在施袭前2小时得到了美国的“通报”，中国领导人是最后一个知道，而且是实施袭击后才被当面告知。外媒认为发动攻击的目的之一是向中国领导层展示力量：特朗普试图显示自己的残酷性和决断性。这评论未必无理。
从化武事件的发生时间和举行习特会时间来看，有人猜测背后策划和实施者不能排除是美国一手自编自导的大戏，整件事的醉翁之意落在中国身上，这证据似乎很难得到，故无法证实。但至少，特朗普团队充分利用了化武这一事件。也让美国媒体及世界媒体转移了对习特会的关注，焦点放在了59枚导弹上。不过，叙利亚问题不是中国的核心利益，特朗普团队借此敲打中国的目的，只有是剑指朝鲜半岛。
特朗普为这招“敲山震虎”的拙招迅速付出代价。面对特朗普这一不按常理出牌的“怪招“，在7日第二场习特会上，中国果断改变原定计划，对传闻和惯例的”大礼“只字不提。特朗普想借习特会取得利于自己政绩的愿望基本落空。500亿投资和70万个就业机会随着59枚巡航导弹的发射，一并消失，特朗普聪明反被聪明误。看来，特朗普从商人转型为政客，还有一段路要走。
从这件事看出，中国实力已经不断增强，对美态势将不同于布什，克林顿，奥巴马，多年练就出对美国的抗压能力，特朗普想通过“饭局“偷袭取得习特会成果，显然是失算;同时还可看出特朗普团队对此次中美元首峰会筹备的粗糙，例如决策过程中原负责与中国对口磋商的国安顾问佛林闪辞，国务卿提勒森在外交事务上迄今是摆设，新任国安顾问麦马斯特则因不是川普团队圈内人，似未发挥大作用，最终由政治、外交事务「门外汉」、特朗普女婿库什纳临危受命主导。
笔者认为，美国当前的管治班底，对华部分的决策者基本是政治新手，很难讨到政治老手中国的便宜。笔者认为，中国在中美外交上，再次遇到战略机遇期，时间未必长，但仍弥足珍贵。
当然，元首会晤往往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乃至一两天的见面时间，期待这种场合解决具体问题，本就有些不大现实。两国元首会晤的作用，更多的还是相互探知底线，摸定未来合作的框架。
从这个角度来说，此次习近平和特朗普两人构建了双方之间以及中美高级别官员的联络机制，熟悉了双方的性格和底线，确实为将来中美元首的互动也摸出了一个大概框架。不过，特朗普能否值得信任是一个疑问。在此次习特会上，特朗普被媒体揪出，指会谈期间当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发言时，特朗普竟然没有戴即时听译的耳机，被怀疑根本没听习的发言。
还有一个细节，就是特朗普安排曾被中国逮捕过的白宫国安会亚洲事务资深主任博明出席，此也成为媒体关注焦点。
因此，笔者需要提醒特朗普，要赢得”大礼“，就要改变过去频频变脸的坏习惯，革除这一政治上不成熟的陋习。否则中国“大礼”没有，一巴掌就有。
值得指出的是，习特会后，美军大举集结到朝鲜半岛，令半岛战云密布，侧面证明习特会二国领导人没有谈拢。但笔者不认为朝鲜半岛会爆发战事，美军没有能力同时在中东与俄罗斯，在亚洲与中国展开二场军事博弈，特朗普没有这样的能力。唯一能做的，就是特朗普会转移更多视线在外交上，搞多些小动作，掩盖内政的一事无成。
这里，笔者简单评论一下美军用巡航导弹袭击叙利亚空军基地一事。
首先大家不需要理会谁使用了化武，大国博弈任何借口都能随手拈来。而且别说阿萨德，就连美国自己都有嫌疑。但特朗普此招是得不偿失的。四个字总结就是得势不得利。
得势分析，成功转移外界对其上任后建树甚少的焦点;彰显了特朗普的决断个人形象，过了一把从商人变为拥有决定别人生死的权力瘾;也洗清了美国反俄势力对特朗普亲俄倾向的指责。
失利分析，一是失去上述提到的中国”大单“，也给当时的”习特会“蒙上阴影，无助改善中美深层次分歧;中美两国在朝核、贸易、台海、南海等核心问题上，存在明显分歧，现阶段无法磨合。这是双失。
二是美国对叙利亚变脸就是与俄罗斯翻脸，让美俄关系彻底破裂，进入完全对立阶段。俄罗斯第二天就宣布暂停防止俄美冲突的机制，美俄在中东的对决进入倒数。
三是暴露了战斧导弹的命中率甚低，发射的59枚导弹，只有23枚击中沙伊拉特基地，其余36枚去向不明，即导弹六成射失。被摧毁的基地设施包括一间物资设备仓库、一幢教学楼、一座食堂和一处雷达站，以及6架在机库待维修的米格-23战机。还须指出的是，俄罗斯在该基地并没有部署S-300反导系统，否则击中标的物的成功率更达不到39%。这将在未来影响美国军售，空袭的最大输家是美国军火商。
四是叙利亚因祸得福，将得到俄罗斯更多防空装备。俄国防部就表示，将会协助叙利亚加强空防，保障其最敏感的基建。
五是老生常谈的，美国用导弹侵略一个主权国家，再次凸显美国的霸权主义。
值得指出的是，特朗普在习近平刚走还在飞机上时，就电告韩国代总统，通报了美方向中方表达了有关「萨德」入韩的立场一事，再次令强烈反对萨德部署的中国不悦。
本次习特会最大的赢家就是第一家庭的伊万卡，其女儿为习主席唱中文歌，赢取了很多政治资本，为政治仕途积累了人脉。笔者认为，第一家庭与中国领导人建立的友谊相当重要，这比什么官方沟通机制都实用。这是新时期中美关系与以往最大的不同，也将是新的亮点。笔者认为，中美关系会同时在“公私”二条轨道上并行。
笔者认为，习特双方的第一次见面，才是特朗普时代中美博弈的开始。特朗普改善中美关系的前提是中美关系走向是否有利自己的连任，这是商人特朗普首要考量的。这也将是中美关系未来四年走向一个最重要的参考因素。59枚战斧导弹价值9000万美元，一秒一发，一分钟打没了，但打没的还有那张“500亿美元大单”。笔者预测100天，中美贸易问题谈判也不会有实质突破。在发本文时，笔者看到特朗普8日在推特上发文谈及习特会，推特上称「大量的善意与友谊已经形成，但经贸只有时间能证明。」这显示特朗普对习特会上就经贸议题达成的共识放心不下，而且缺乏信心。也印证笔者的上述观点。
习特会在G20峰会再来过。
最后提一下笔者作为媒体人，也终于得到习近平主席与特朗普总统合影的新闻照片，以后写新闻报道不再需用电脑把二人头像拼在一起做配图的照片了，习特会为各国媒体提供了丰富的图片素材，丰富了日后新闻版面，此也为媒体所得。
(2017.4.9猫眼社评，逢周一，周三，周五在《熊猫时报》见报，作者为中美关系研究民间学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