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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员 蓝雨
在中美贸易战，美朝峰会等热点充满媒体头条之际，马来西亚大选变天成为不大不小的焦点。大家之所以关注这次马国变天，主要是关心中国的一带一路在马国的实施会否受到新的执政联盟的影响。对此，众说纷纭。
资料显示，马来西亚人口约三千二百万，马来族占了近七成。华裔约七百四十万，约占百分之廿三点二：印度裔占百分之七，其他民族占百分之一。马来西亚华人虽有七百四十万，但这七百四十万人的背景，和他们所受的教育，包括政治立场，其实差异非常大。
从政党基本面来看，赢得大选的马哈蒂尔带领的希望联盟由人民公正党(党员有马来西亚人及华人，支持前副首相安华)、民主行动党(党员以华人为主，是马国最大的反对党)、国家诚信党(代表伊斯兰开明派)以及马哈蒂尔自己的土著团结党(马哈蒂尔的支持者，来自巫统党内的纳吉布反对者，该党所有种族皆可入党，但非土著不能成为党领袖)。大选失败的纳吉布领导的国民阵线由巫统(纳吉布领导，党员为马来西亚人)、马华公会(党员全数为华人)、印度国民大会党(印度裔代表)以及土著保守党(代表沙捞越土著，地域在马国东部)。
从基本面可以看出，两个对立的阵营都有华人力量，故不能从这个角度看两个阵营哪个与中国更具“血缘关系”。
但这次大选，大部分华人均投了马哈蒂尔的希望联盟，不过，有马来西亚华人指，这次选举实则是在两个“烂橙子”里面选一个。学者指出即使部份选民不认同其对手马哈蒂尔，都倾向选择“含泪投票”。多少道出了马国华人的困境。
一九八一至二○○三年执政的马哈蒂尔一直执行马来人优先、排华、打压印度裔的政策。马哈蒂尔透过政策笼络马来族，即使华人占了人口近四分之一也照样被排挤。有指「马华公会」加入「国阵」和马来人当家的「巫统」结盟，仅止于个人利益，对族群帮助有限。
回顾过去，今时今日马来西亚的“恶果”，其实早在马哈蒂尔时期已经种下，除了纳吉布本身是马哈蒂尔一手扶持上位之外，马哈蒂尔执政时的唯我独尊作风，也是马国族群，党群分裂的主因。马国政坛以多变闻名，马哈蒂尔本身即是一例。他先是率领「国民阵线」执政廿二年，与总理纳吉反目退出「国民阵线」后，又摇身一变成在野阵营「希望联盟」的祖父级宠儿。
目前遭「希望联盟」诟病，且亟思改革的一些政策，如马来人在政治、就业等领域的特别地位等制度，当初都出自马哈蒂尔之手。
他被公认是精于政治算计，狡猾与专制的政治人物，虽拥有现代马国之父的美名，也因将异己打入大牢，以及施行排华、排印以巩固穆斯林马来人政治势力而恶名昭彰。离开政坛后本来已经盖棺定论，岂料其今天会咸鱼翻生，多少道出马国缺乏政治精英的国家困境。
过去猛批马哈蒂尔排华政策的华人，这次突然表示要以大局为重，与其合作，理由也很牵强，因为马哈蒂尔自创的「土著团结党」(PPB)也是一个标榜马来人优先的政党，该党开放给所有马来西亚土著，虽然非土著也能加入该党，但在大会中没有投票权，也不能担任高职。
要指望马来人优先政策的执行者自推转型正义，与「昨日之我」为敌，前景恐不乐观。为了执政，马安选前上演大和解戏码，并与马华公会以外的华人政治势力结盟，恐为权宜之计，马来西亚华人的政治困境，依然难以突破。而马安和解，再次凸现马哈蒂尔是个机会主义者。
大家目前主要关注的是，马哈蒂尔竞选期间，发表不少反华言论，究竟是竞选语言，抑或是执政纲领呢?对中国的一带一路如何产生影响呢?
美国特朗普政治上是一张白纸，毫无执政经验，故目前其执政一直在履行竞选承诺，没有过往政客那样说一套做一套。不过，马哈蒂尔不同，他是政坛老油条，善于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例如竞选时，他对华人说纳吉布贪污要下台，而对马来西亚族人则说纳吉布引入的中国投资抢走了马来人的饭碗等，由此可见，马哈蒂尔的竞选语言，或真是竞选语言。
事实上，马来西亚大选变天后，曾批评中国人抢走饭碗及扬言重启南海谈判的前总理马哈蒂尔，在10日胜选后的记者会上，转而表态支持一带一路，并希望与中国协商修订两国的贸易协定。这就是政客的特性，虚伪、狡诈、善变，选前选后往往两副嘴脸，所以，不要信其言，只要观其行。
需要指出的是，希盟推出的10项竞选宣言当中，没有一项是特别针对中国的。这为中马关系的正面发展提供了基础。
但竞选就打反华牌这种把戏，还是潜移默化了马来西亚人反华情绪，这种炒作，对中马关系具有极大的负面影响。众所周知，当地马来人和华人关系非常敏感，日久积累，一旦族群关系恶化，不排除出现排华浪潮的可能性。
中国自二○一三年开始倡议「一带一路」，将欧亚地区纳入跨国经济圈，其中在马来西亚颇为成功，不但投资东海岸铁路，也正争取星马高铁。
马哈蒂尔承诺上任后会重新检讨外国投资的大型合约项目，当中相信不少与中国企业有关。虽然他一度声称只为了确保项目不涉及贪腐问题，但未知如此突变会否对中资带来反效果。此外，希盟有意阻止输入外劳、提高最低工资、加强库房资助，短期内或对马来西亚造成颇大的财政负担。
客观而言，重新检视大型投资项目不是坏事。据马来西亚的朋友说，纳吉布过去跟中资的合作，很多注了“水”。例如纳吉布沾沾自喜的、全长600公里的《东海岸高铁衔接计划》ECRL，实际的成本估算只是300亿(马币，下同);但纳吉布政权却讹诈中国多付250亿以协助解决一马公司丑闻的部分债务;导致这项计划变成耗资550亿!
纳吉布政权，显然是看准了中国急切需要寻找东盟合作伙伴打破美国日本封锁;而利用掌权的优势主动把各种深水码头发展计划、陆路交通计划、石油与私人发电计划以超高价格卖给中国，把中国当冤大头了。马来西亚朋友还列出：
沙巴深水港、关丹深水港计划、马六甲皇京港计划、巴生第三深水港计划、槟州深水港码头扩充计划、吉打渔港计划、波德申蚬壳炼油厂经营权、宝腾国产车经营权、大马7家大型私人发电厂经营权、敦拉萨金融中心等等超级计划与项目，均有不同程度的“注水”猫腻。
因此，笔者认为，中马确实需要重新检视过去的投资项目。事实上，自《大马城计划》合同纳吉布出尔反尔后，李克强总理一句“一切回到原点”，已经叫停了所有新的洽谈项目。显然，中国或在观察今次大选的结果，看谁是新主人，再来谈合作。
马来西亚默迪卡民调中心专案主任萨菲安指出：「马国民众大致上赞成外国投资，他们认为这可支持本国经济，民众并不反中。」
二○一六年默迪卡为马来亚大学中国研究所做的一项调查发现，百分之六十七的马来西亚民众认为马中关系「朝着正确的方向」，至少七成民众对中国印象良好。
若默迪卡的数据属实，证明马来西亚主流民情支持中国的投资。笔者认为，马来西亚的政客及民众，是将欢迎中国投资和不欢迎在马华人控制国家经济命脉区别开来，笔者看，其他东南亚国家也有这样的特点。
东岸铁路计画估计费用为五百五十亿令吉，星马高铁兴建费用约六百亿令吉。加入一带一路后，马国政府在这两个项目已有三百四十亿美元的资金到位，是目前一带一路中少数的受惠者。此外，阿里巴巴集团也承诺要协助马国打造数位自由贸易区，支持其电子商务发展。这些投资都会给马国百姓带来就业机会，没有不欢迎之理。
必须指出的是，92岁高龄的马哈蒂尔其实是过渡人物，他也坦言，一旦前副首相安华重返政坛，就会交棒让出总理职务，问题安华不是民选的，这再次影射出西式民主政治交易的弊病。
笔者认为，研究安华更比研究马哈蒂尔重要。而安华曾是马哈蒂尔水火不容的政敌。马哈蒂尔这次选择合作的对象安华，担任副总理期间对华人很不友善。真正的隐忧在安华身上，无需考究马哈蒂尔竞选时政客式言论。
大选时马哈蒂尔靠反华民粹和反腐民意再次夺得江山，多少会给本来就反华的安华所借鉴，为了兑现部分竞选承诺，完全有可能对中资动手。
笔者的看法是，马国政府对中国政府主导的投资动刀可能性不大，但对中国私人投资或会下手，例如万达王健林的投资项目及碧桂园投资的“森林之城”地产项目等，或因与纳吉布有染，可能被执政党拿来祭旗，兑现竞选承诺。
政治上，笔者认为需谨防安华在南海问题上引狼(美国)入室，做马来西亚的“阿基诺”。
当然，马来西亚这类亚洲小国，反华牌只是政客用来煽动民情、争取选票的伎俩，选举过后就得面对现实，一切回到基本点，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本钱反华，更没有本钱在南海兴风作浪。
如今美国奉行单边主义、保护主义，马来西亚经贸上除了依靠中国之外，还有什么选择?除了中资企业之外，还有谁能大手笔投资?早前马哈蒂尔声称马来西亚没有从这些投资中得到任何好处，根本言不由衷，没有外来投资，马来西亚也许只能敝帚自珍。
不过，马来西亚政局的变化确实为中资企业敲响了警钟。随着「一带一路」全面铺开，中资企业纷纷走出国门，到处砸下重金，数百亿乃至上千亿的投资比比皆是，一方面固然扩大了商业版图，另一方面也与当地居民产生不少矛盾和摩擦，一旦当地政局有变，中资企业便要面临巨大风险，弄得不好随时血本无归。过去中国人在这方面已交了不少学费，岂能不引以为戒?
至于马哈蒂尔在实际执政而言，如何平衡党派之间的关系同样是关键，例如希盟内部光谱很阔，当他们没有共同敌人后，党派冲突可能随时冒起。至于希盟在部分州议会都未获简单半数，出现悬峙议会局面，伊斯兰党这些第三势力便有机会成为造王者，希盟亦需要在短期内与这些政党商谈合作事宜。
马国极具影响力的政治网站Malaysiakini.com发表社论指出，马国「艰苦的工作现在才开始」，「马人不应幻想新政府会一举将已深植数十年的腐败连根铲除」
。社论同时指出，马国极度分裂，需要时间疗伤止痛与重拾信任。
值得一提的是，最新公布的财长，是44年来首位华人财长，来自民主行动党的林冠英。希盟另两个成员党的土著团结党主席慕尤丁出任内政部长，国家诚信党主席莫哈末沙布担任国防部长。从这个安排来看，希望联盟的分工，华人主抓经济，土著主抓内政，伊斯兰力量主抓国防军事，而主要的人民公正党将主导马国发展。
当选首位华人财长的林冠英表示，他以「马来西亚人」自居，要为所有大马民众服务，而不只是个「华人部长」。二○一五年林冠英接受英国广播公司访问时，曾经被问到台湾问题，他回答：「我向来认为只有一个中国。台湾问题迟早会解决，但是要给它足够的时间来发展和演变。
」初步看，林冠英对中马关系或起到正面作用。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耿爽表示，中方愿同马方一道，以互相尊重及平等互利的原则，推动中马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持续发展。
总之，马国变天，只要执政联盟及安华务实，真正认识到当今世界政治格局已经开始翻页，中马关系或要与时俱进新阶段。否则，必然沦为国际资本割韭菜剪羊毛的对象。大如印度强如莫迪，就是一个例子。
(2018.5.14猫眼社评 作者为《熊猫时报》澳洲版主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