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局】在通脹不止、經濟衰退陰霾籠罩之下,11月8日的美國中期選舉很可能會將民主黨踢出國會眾議院,扭轉兩年來民主黨獨佔白宮和國會兩院的局面。對於左右國際大勢近八個月的俄烏戰爭,共和黨似乎與拜登有不同想法。在10月18日的一場訪問中,可能會成為下任眾議院議長的現任眾議院少數派領袖麥卡錫(Kevin McCarthy)就表示,人們在正衰退之中,不會再對烏克蘭開出「空白支票」(blank check)。不少觀察家都擔心,共和黨「美國優先」的回朝,會否削弱美國的援烏力度。
根據德國基爾世界經濟中研究所(IfW)的統計,美國對烏克蘭的援助大大超越其他西方國家,從1月24日至10月3日以來,總承諾金額達至523億歐元,遠退高於歐盟與歐盟國家加總的292億。其武器和裝備的直接援助總值高達152億歐元,遠遠高於英國的15億、德國的7億和波蘭的18億。
而且,由於歐盟體制的複雜,美國對烏的援助承諾往往能更快兌現。在其政府援助承諾的149億歐元中,有85億已送到烏方手上;相較之下,歐盟機構承諾的123億歐元,則只有36億得到兌現。
目前,美國對於歐盟援烏之慢早已表達不滿,雙方正準備在來年起定期各自每月給予烏克蘭15億歐元財政支援,以填補後者戰事開支的財政缺口。但可想而知,美國的兌現能力將遠勝歐盟。
換句話說,美國大規模的持續援助,是烏克蘭能夠在戰場上堅持下去的必要條件。但美國中期選舉的結果,卻有可能扭轉一切,其中主角是共和黨內的特朗普派和極端政客。
在俄烏戰爭開打以來,民主、共和兩黨在援烏問題上大致維持了罕見共識。上文述及的現任眾議院少數派領袖麥卡錫,5月時也曾投票支持拜登當局400億美元的援烏撥款。自奧巴馬時代以來已在參議院力阻民主黨落實政策的現任參議院少數派領袖麥康奈爾(Mitch McConnell)亦積極為援烏法案拉票,而且上月才剛批評過拜登對烏輸送武器過慢。
「美國優先」的考慮
不過,在5月的援烏投票中,已有57位共和黨眾議院和11位共和黨參議員反對對烏克蘭提供巨額援助。這些共和黨政客大體上並不是對烏克蘭欠缺同情,卻像高舉「美國優先」的特朗普一般,只問「這對我有何利益」,於是烏克蘭開題就變成了他們用於攻擊拜登、映照美國國內政治爭執的工具。(大家不要忘記,特朗普任內首次彈劾案的背景,正是其對烏克蘭總統澤連基斯施壓,要求後者調查拜登,以換取美國軍備。)
例如以支持QAnon陰謀論聞名的佐治亞州共和黨眾議院格林(Marjorie Taylor Greene)9月底就曾批評援烏遊說機構對她的遊說,聲言她認為美國納稅人的資金只應用於美國,標榜她自己一直投票反對用於「與俄羅斯的代理人戰爭」、「拜登對俄戰爭」的一分一毫。
她又用上美國右翼攻擊拜登援烏政策的論點,指拜登花費數百億美元去支持「別國的邊境」,卻對「我們的南方邊境」(指移民問題)置之不顧,認為未來要對展開彈劾。
另一共和黨眾議院新星、來自佛羅里達州的格茨(Matt Gaetz)則表明,如果共和黨奪得眾議院控制權,美國將停止對烏援助。
一些評論認為,這些代表較極端意見的共和黨政客不能反映共和黨的援烏意願。未來可能會成為眾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主席的德州共和黨眾議員麥考爾(Michael McCaul)便稱援助烏克蘭有「廣大兩黨支持」。
共和黨極端派或佔主導
不過,中期選舉之後,極端派的影響力料將有增無減。根據綜合民調機構FiveThirtyEight的調查,有高達124位否認或質疑2020年選舉結果的共和黨眾議院候選人有超過95%的勝選機會。由於質疑拜登當選與美國右翼極端意見有高度重疊,可見中期選舉後的眾議院將有更多像格林、格茨一般的人物。
這些極端派的對烏立場,在美國民眾當中也可能會變得愈來愈有市場。根據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調查,與本年2月相比,認為美國對烏援助過多的意見已由7%升至20%,而在共和黨支持者當中,此比例更由9%升至32%。另一項莫寧諮詢(Morning Consult)的民調則顯示,只有33%共和黨受訪者認為美國有責任保衛烏克蘭(民主黨受訪者的同一比例為54%)。
在極端派的壓力之下,傳統的共和黨政客為保權力,也有一直有轉軚的傾向。例如麥肯錫在2021年1月6日國會暴亂之後就曾呼籲特朗普為此負責,且據報更曾計劃要求特朗普請辭,最後在黨內民情仍然相信特朗普的選舉舞弊陰謀論的背景下,麥肯錫就親到佛羅里達海湖莊園(Mar-a-Lago)向特朗普溝和,其後更助力解除了黨內堅定反特派人物利茲切尼(Liz Cheney)的黨內領導層職務。
如果眾議院控制權易手果真對美國援烏帶來阻力的話,俄烏戰爭的性質將會遇上重大改變。
一種可能是,烏克蘭澤連斯基當局為了爭取共和黨支持,不得不放棄此刻全面親近民主黨的政治路線。特別是,由共和黨控制的眾議院很大可能會向拜登幼子亨特(Hunter Biden)展開調查,後者過往在烏克蘭天然氣公司Burisma擔任董事局成員的過去,以至拜登擔任副總統期間在烏克蘭的外交活動,都會成為案情主線。這種轉變,將使烏克蘭政府再一次陷入美國國內兩黨的政爭之中,其政治手腕若稍有差池,可能會從根本上扭轉俄烏戰局。
另一種可能則是,拜登民主黨當局以至共和黨援烏派為了確保美國繼續援助烏克蘭,將利用美國上下一致的抗華共識,加碼宣傳和渲染「中俄同盟」,使抗華力量變成援烏力量,就像拜登當局以與華競爭作為美國國內基建投資、氣候政策、科技發展、晶片業產業政策的根本理由一般。這將會使烏克蘭捲入中美競爭的風眼,而不止於俄羅斯與烏克蘭之間的民族認同身份對壘,讓戰爭更難平息。
由共和黨極端勢力把持的美國眾議院,可能會變成烏克蘭戰場以外的最大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