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天惠:《人民的名义》给人们的启示

  神剧果然神,自湖南卫视3月28日开播第一天开始,号称「史上尺度最大的反腐剧」的《人民的名义》便牵动13亿人的神经,煲剧热潮迅速传播,观众感觉自己在「翻牆」,却回到自己的家门口,收看自家製本土剧,感觉带点奇幻,却又紧接地气。权力是毒品,容易上瘾,可以致命。内地知名作家朱金泰在2010年出版的反腐小说《老爷子》写:「不怕官场讲原则,就怕领导没爱好(这句话实为赖昌星被捕时所说)。任何一个官员的爱好都是软肋,猛攻之下没有堡垒。进攻者先是投石问路,继而投其所好,最后拉其下水。」《人民的名义》带给了人们什麽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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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民的名义》全剧一共55集,卡士多是港人未必认识但在内地赫赫有名的好戏之人,包括陆毅、张丰毅、吴刚、许亚军、柯蓝和胡静等,虽然官方声称故事纯属虚构,但由最高人民检察院影视中心组织创作(情况有如廉政公署有份参与製作的《廉政行动》系列),具有官方背景,反贪腐小说作家周梅森担任编剧,加上国家一级导演李路执导,评论一致相信部分剧情取材于真人真事。

  这套剧围绕执政的共产党党内权力游戏作为主题,不乏揭开高干糜烂生活和官场黑暗情节,以检察官侯亮平(陆毅饰)的调查行动为敍事主线,慢慢杀入核心的内围,查办政府人员的贪污贿赂罪行,打破过往「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作风。此剧的澎湃威力究竟有几厉害?

  从数据来看,《人民的名义》开播以来屡创收视新高,第45集录得最高收视破7(即同时段观众收看比例,7等于每10个人有7个在看),刷新近10年中国电视剧纪录,在第49集更破8。不仅英国广播公司(BBC)罕见地就中国电视剧撰写多篇评论文章,听闻有内地大学会在课堂上播剧之馀,个别地方机关党委发出「关于认真收看电视剧《人民的名义》的通知」,要求党员干部看罢写1500字观后感,可见由电视剧牵引出来的社会奇观,跟上世纪香港电视黄金时代,人人追看《家变》、《上海滩》、《网中人》不遑多让。

  破格内容

  剧中有贪污2亿元巨款的处级干部、畏罪潜逃的副市长、为升上副省级不择手段的省公安厅厅长、召妓被捉黄脚鸡的人民法院副院长、败坏企业利益的厅级国企老总,还有终极大boss的副国级干部赵立春,《人民的名义》叫好叫座,皆因剧情贴地,看着贪官落马,劫数难逃,大快人心。

  在内地,影视作品不乏禁忌区域,最简单是谈妖不谈鬼,谈鬼只能在梦中,踩界不过界,便路路平安,否则,像年前范冰冰的《武则天》,因一众女角身材太突出以致引人入「性」,便要被封胸变大头娃娃。毫无疑问,过往的电视和电影均不能说共产党坏话,党中人个个都是忠肝义胆爱国爱民的正义使者。如今,《人民的名义》居然斗胆说党内都有坏人,实属史无前例。

  内地暌违10年的首部反腐剧,情节的逼真度,蔚为奇观,毫不忌讳地描写帮派斗争,贪官出事马上用假护照逃难到香港,甚至有意无意地将避难酒店改名「三季酒店」,贪官诬陷反贪局长受贿,竟然可以替局长在银行开户,人们起初觉得情节离谱,但民生银行真的爆出丑闻,员工被揭发伪造30亿元理财产品发售。

  有评论认为中共欲藉《人民的名义》为十九大造势,总结习近平出任党总书记5年来打老虎拍苍蝇的成绩,翻查一下资料,迄今约有120万个官员因贪污被处分,包括前国家主席胡锦涛的大内总管及中央军委两个副主席,说不定此剧是准备向终极大老虎发出致命一击的序曲。

  撇开一笔,不管是老外港人,但凡任何人有兴趣了解国情,这部剧也是上佳教材,尤其是深入浅出地介绍各级官员的划分,包括内地行政级别採用行政5级划分,即国家级、省部级、司厅局级、县处级和乡镇科级,每级皆有正副之分,细分起来即有10级。除此之外,副国级干部大过省委书记;省委副书记与省委常委、省检察长同级;省公安厅厅长大过省反贪局局长,观众既能长知识,日后也可避免误踩地雷。

  触动观众

  这套神剧中令人最深刻的角色是走火入魔的王文革(李学政饰),角色的名字用上「文革」,你说多惹火?作为工厂的持股员工之一王文革戏份不算多,但他曾经举起火把护厂,点点星火点燃反腐斗争序幕,惟后来看不见一丝维权希望,不幸踏上不归路。为了拿回应得的股权,他不惜策划绑架小童,由受害者变成罪犯,角色立体化,可怜兼可悲,其出身是无权无财无背景的三无人士,自然触动到大部分草根观众,最终被绳之以法,作用也是提醒人们要「相信法治」。提醒还提醒,信不信由你。

  《人民的名义》之大鸣大放,主要可归纳为两点:首先,食住习核心的反腐风气,用虚构比照现实;其次,10年一别,观众终可再在电视上睇到打虎止瘾。什麽是人民?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梁云祥教授分析,虽然内地几乎所有与中共有关的机构部门都被冠以「人民」二字,但剧集本身反映的事实是,核心内围只能依赖更高的权力来监督贪腐行为,「人民」的名义实际上并不清晰。

  4月10日,浙江省在党报刊登〈以人民的名义,将剿劣进行到底〉的文章,借用剧集台词:「我们无论做什麽事情,都要站在党和人民的立场上,表明人民对于『五水共治』的认同。」我们不会见到香港政府的文件,引用100%符合主流意识形态的《爱.回家》台词,但内地官方却会借用剧集的材料,令人眼界大开,也许正好反映中港文化大不同。

  简而言之,剧中正派角色沙瑞金、见义勇为的侯亮平、退休共产党员陈岩石等,悉数是「人民」的代表;同时间,一众贪官、情妇们同样是「人民」。可是,不少人认为整个剧名应该一併理解,中共正借助「人民的名义」出击打贪,为民请命,用行动告诉我们应该继续支持共产党,支持一党专政,表明共产党正在洗心革面,站在正义的一方。

  富豪爆料

  剧中的大贪官政法委高书记喜欢用历史典故训斥他人,被指影射读历史出身的王岐山,无巧不成话,流亡富豪郭文贵的Twitter户口爆料指,习核心正调查王岐山家族在海航集团的利益,随后社交账户被封数小时,重开后有关资料一律消失。中国反腐的主要强力部门是纪委,但纪委却没参与製作,甚至在剧中如同隐形,完全被检察院反贪局抢尽风头,实在耐人寻味。

  《人民的名义》于4月28日在电视台播出大结局,但有不少人早在网上看了大结局,有说续集已在筹备中,名字叫《天上人间》,似乎向权力核心再「上」一步,由地上到天上,但消息未获证实。或者,正如荷里活的超级英雄电影备受追捧,皆因在现实生活中飞天遁地,掌心放死光,完全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只能透过影视作品满足一切幻想。《人民的名义》所以红,皆因内地百姓实在受了太多冤屈,有冤无路诉,惟靠电视剧解恨、解气,发梦都会笑着哭。

      (信报,本文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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