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東歐難斷俄國油氣? 歐洲能源基本盤一覽(下)

【政局】俄羅斯在烏克蘭的軍事行動已滿一個月,美國兩周前已宣布對俄能源制裁,禁止俄國石油及天然氣入口,然而盟友歐洲向來對俄能源依賴較深,而且各國依賴程度不一,歐盟在制裁力度上仍未遠成共識。
全面制裁俄國能源?禁油不禁氣?各個成員國都有各自盤算,尤其在歐洲推進減碳方面,進口天然氣在多國的能源結構中仍是重要支柱,各國爭分奪秒尋找替代方案,但又是否輕易?

五・波蘭:煤、氣、油全靠俄 真的波瀾不驚?

基本能源組合:固體化石燃料(42%)、石油(30%)、天然氣(15%)、核能(0%)、可再生能源(12%)、其他(1%)

作為烏克蘭的睦鄰,波蘭對於烏克蘭戰爭的反應可謂最為強大,上百萬難民湧入當地,家家戶戶都張開雙臂歡迎。波蘭政府更站在「反俄最前線」,強烈促請歐盟全面禁止俄國能源進口。不過,作為歐盟人口第五大國,波蘭的能源底氣似乎略有不足。該國的能源結構其中一個特徵是煤碳使用率仍然高企,2019年佔比達42%,在歐盟成員國之中僅次於愛沙尼亞(60%)。波蘭的電力供給更是高達70%來自燃煤發電。

目前,俄國天然氣佔波蘭進口量約55%,而俄國石油及煤亦各自佔其進口量的約67%及75%,足見波蘭能源基本需求也十分仰賴俄羅斯。為了追趕歐盟定立的減排標目,波蘭一直尋求在今個十年引進更多的天然氣以替代煤炭,隨着波蘭今年底跟俄羅斯國有能源巨頭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Gazprom)的長期合約屆滿,波蘭本已做了一定準備,除了加大進口美國液化天然氣,今年11月,連接挪威的天然氣管道將會落成使用。

在更長線的能源改革,核電將會是主打。華沙當局擬於明年啟動首個核電站,並預計到了2043年國家能生產6-9吉瓦(GW)的核電,佔整體電力生產的10%,而建造核反應堆的總投資金額預計達225億歐元。

儘管波蘭對八十年代切爾諾貝爾核災的陰影都較不少歐洲國家深,然而對於發展核電,似乎事在必行,現政府更視核電為擺脫對煤依賴的關鍵一環。其中,波蘭的核電站選址鄰近德、波邊境奧德河(Oder river)地區,計劃去核電化的德國對核電站感到憂慮,主張去核的綠黨籍德國環境部長萊姆克(Steffi Lemke)上月訪問華沙期間表明,不排除動用法律手段:「在柏林看來,核能既不好也不安全。」「如果要在波蘭建造反應堆,我們將使用適當的法律文件跟進……在歐洲層面,這不用說的。」萊姆克說。

六・波羅的海:早已部署「脫俄入歐」

立陶宛基本能源組合:固體化石燃料(3%)、石油(40%)、天然氣(23%)、核能(0%)、可再生能源(20%)、其他(14%)

作為前蘇聯國家的波羅的海三國,政治上與俄羅斯普京政府抗衡到底,但能源供求上仍是欲斷難斷。地緣上,西北歐國家擁有直駁挪威等主要供應國的氣油管,以及多個液化天然氣進口終端(LNG terminal),相比之下,東歐、波羅的海及巴爾幹半島較難擺脫對俄羅斯輸氣管的依賴。

其中,立陶宛是其中一個最依賴俄國能源的歐洲國家,去年進口俄國油氣及電力共斥資達30億歐元,進口石油高達69%來自俄方,俄國天然氣則佔進口量42%。

拉脫維亞基本能源組合:固體化石燃料(2%)、石油(37%)、天然氣(22%)、核能(0%)、可再生能源(37%)、其他(2%)

愛沙尼亞基本能源組合:固體化石燃料(60%)、石油(4%)、天然氣(8%)、核能(0%)、可再生能源(24%)、其他(4%)

過去數年,歐盟委員會分批撥款共16億歐元,協助波羅的海國家脫離俄羅斯電網,改而跟歐盟接軌。除了電網準備「脫俄入歐」,活於蘇聯陰霾下的三小國在2014年克里米亞事件後,已開始部署減少對俄能源依賴。例如,立陶宛2014年起營運的Klaipeda浮式LNG終端站,支撐起了波羅的海及芬蘭天然氣巿場的一半需求。

至於拉脫維亞,該國去年九成的進口天然氣也來自俄羅斯,不過當局指出,進口大量俄氣是基於售價便宜,並非無其他選擇。只要妥善計劃,依靠Kalipeda LNG終端站已足以供應波羅的海三國所需。此外,愛沙尼亞本月也宣布推進計劃十年的能源項目——LNG的浮動接收站。當局估計,購買一艘液化天然氣船成本約為三億歐元。

七・中歐四國:捷克、斯洛伐克、奧地利、匈牙利各有立場

捷克基本能源組合:固體化石燃料(34%)、石油(23%)、天然氣(17%)、核能(18%)、可再生能源(11%)

捷克政府尚未就歐盟可能禁止從俄羅斯進口能源表明立場,總理彼得菲亞拉(Petr Fiala )多次表示,歐盟必須減少對俄羅斯化石燃料進口的依賴,但不支持進口禁令。捷克共和國約90%的天然氣從俄羅斯進口;石油消費量的50%是從俄羅斯進口的;該國擁有自己的煤礦並進口額外的煤炭,主要來自波蘭。捷克經濟學家認為,禁止俄氣對捷克經濟來說是危險的,但能較輕鬆地應對石油禁令。

斯洛伐克基本能源組合:固體化石燃料(17%)、石油(21%)、天然氣(24%)、核能(13%)、可再生能源(13%)、其他(1%)

斯洛伐克總理黑格(Eduard Heger)表示,斯洛伐克支持歐盟對所有俄羅斯商品的禁令,包括石油和天然氣。斯洛伐克87%的天然氣消耗量來自俄羅斯。經濟部長蘇里克(Richard Sulíkr)警告禁令或對為斯洛伐克和歐洲的工業帶來後果。而目前,斯洛伐克的其中一個對策是透過油輪進口LNG,第一艘油輪於3月運抵,足以滿足斯洛伐克一周的需求。「當然,用油輪從美國運來天然氣比通過管道從俄羅斯運來要貴,但這就是生活,我們必須學會忍受它。」蘇里克說。

奧地利基本能源組合:固體化石燃料(10%)、石油(37%)、天然氣(22%)、核能(0%)、可再生能源(30%)、其他(1%)

奧地利跟德國一樣非常依賴俄羅斯的化石燃料。新總理內哈默(Karl Nehammer)承諾支持歐盟對俄羅斯制裁,但警告稱這可能對奧地利構成「後果」。奧地利80%的天然氣是從俄羅斯進口,另從挪威及德國進口分別10%及5%,因此在比例上,奧地利對俄氣的依賴程度比德國更高。聯邦政府還在制訂快速擴張可再生能源的計劃,並正在探討中東的替代天然氣來源,以及液化天然氣供應,其中包括通過亞得里亞-維也納管道(Adria-Vienna pipeline)從意大利亞得里亞海北部海岸輸送到奧地利。

匈牙利基本能源組合:固體化石燃料(8%)、石油(31%)、天然氣(32%)、核能(15%)、可再生能源(11%)、其他(4%)

匈牙利從俄羅斯進口大部份石油和天然氣。總理歐爾班(Viktor Orbán)表示,他將反對歐盟層面的能源制裁:「雖然我們譴責俄羅斯的軍事入侵,我們也譴責戰爭,但我們不會讓匈牙利家庭付出代價。」去年,匈牙利與俄羅斯國有能源巨頭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Gazprom)簽署了一項為期十五年的新天然氣供應協議。儘管如此,布達佩斯近年開始實現進口多元化,包括可從克羅地亞的LNG終端站獲得液化天然氣供應。

八・英國:脫歐後更顯能源自主

基本能源組合:固體化石燃料(3%)、石油(40%)、天然氣(36%)、核能(6%)、可再生能源(15%)

已脫歐的英國在是否制裁俄國能源不再受到歐盟綑綁,而事實上其對外國進口能源依賴程度偏低,2019年的依賴率僅35%。首先,其一半的天然氣供應來自本土,進口則主要來自挪威及卡塔爾。在石油方面,俄羅斯進口佔英國石油總需求的8%,不過英國本身也是原油和石油產品的重要生產國,而且也可從荷蘭、沙特阿拉伯和美國加大石油進口。

美國國際貿易署(ITA)形容,從巿場概覽及交易數據來看,能源產業是英國最具前景的行業。英國擁有蓬勃的能源巿場,能源行業創造了超過1,300億美元的經濟活動。能源部門為英國提供了73.8萬個工作崗位——相當於49個工作崗位中就有1個。約翰遜政府推動英國邁向低碳經濟體,在2019年,英國更成為首個立法在2050年實現淨零排放的主要經濟體,全面發展可再生能源。

因此,英國在擺脫俄羅斯能源方面,約翰遜可謂信心十足:「普京政府非法入侵烏克蘭,我們將對他們造成又一次經濟打擊——英國將於今年內擺脫對俄石油依賴,在嚴厲的國際制裁措施上再下一城。」

九・歐洲小國:只能等歐盟救助?

一些較小的歐洲國家完全依賴俄羅斯的天然氣,包括斯洛文尼亞、塞爾維亞、北馬其頓、波斯尼亞(波黑)、摩爾多瓦、羅馬尼亞、保加利亞等,多數為前南斯拉夫或前蘇聯成員國,當中多數也不是歐盟成員國,因此相信會繼續進口俄國能源。

至於羅馬尼亞及斯洛文尼亞等歐盟成員,暫時都未有表態是否贊成制裁俄國能源,現階段討論聚焦於開拓其他進口來源及減低對俄依賴。

另一方面,俄羅斯2014年從烏克蘭併入克里米亞後,烏克蘭自2015年以來已停止從俄國購入天然氣,改而從歐盟購買天然氣,不過這意味它其實只是通過歐盟重新進口了俄氣,同時反映不少歐洲國家在表面數據上不靠俄國進口,但其實仍是從俄而來。

*上述各國基本能源組合(energy mix)均為2019年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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