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社评 项俊波戏剧人生最后的一个角色不是“贪官”

3月出席二会时，项俊波对媒体称要「守住保险安全底线」。

特约评论员 蕭十一狼

内地打贪越打越高级，由地方，打至省级、部级，今次打到权力核心–保监会主席项俊波，这是中共政坛少有的“文武全才”的官员。他有一个戏剧人生：军人–扛过枪负过伤;作家–写过反腐剧;电影人–拍过电影;学霸–考有博士;强人–斗过黑社会，曾荣膺反贪第一把手……但最终成为巨贪–犯罪金额之大非以前落马的贪官所能比。这名被中共反腐风暴秒杀的“大老虎”，不仅是一名正部级高级官员，还是中共中央委员会成员之一。项俊波自己的人生，则比自己笔下的反腐剧更加波折，其也绝不是贪官那么简单。

1999年是「审计风暴」刮起的第一年。在蓟县国税局大案中，项俊波在表现出来的专业水准和胆略，得到审计署的认可。当时上级和与他共事的工作人员公认项「干得漂亮、彻底」。三年之后，项俊波被提拔为国家审计署副审计长，由此在官场崛起。

2月份，笔者曾撰写《猫眼社评：清剿利益集团，剑指何方?谁率先倒下?》一文，文中提到“一行三会”的掌门人发表的反腐言论，岂料有人如文章标题一语成谶，但率先倒下不是不法商贾，而是发表豪言壮语的“一行三会”其中一个掌门人—保监会主席项俊波。不妨回顾一下：2月22日下午3时，中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将举行新闻发布会，中国保监会主席项俊波携数位副主席共同现身。在介绍了中国保监会2016年一年的发展和管理概况后，项俊波话锋转变，声明中国保监会坚持“保险业姓保、保监会姓监”，“下决心处置潜在风险点。”“对个别浑水摸鱼、火中取栗且不收敛、不收手的机构”将出手严打，“绝不能把保险办成富豪俱乐部，更不容许保险被金融大鳄所借道和藏身。”他还在3月全国两会仍公开受访，要求「守住保险安全底线」。话语长期掷地有声，屡次成为新闻人物，现在回顾却十分讽刺。就在4月6日，项俊波还以保监会主席的身份出席中国保监会与中国地震局签署战略合作协议的仪式。不料数日后就被审查收监。

项俊波的戏剧人生如何波澜壮阔，他究竟所犯何事呢?笔者一一道来：

其实，早于2012年项俊波在农行期间的得力助手、副行长杨琨就被查，2015年底，项的另一名前助手、时任农行行长张云也因严重违纪被降职，而项俊波执掌农行期间的秘书、农行纽约分行总经理余明，因涉性骚扰白人女下属，被对方举报违法洗钱，使该行于2016年11月被美国重罚2.15亿美元。余明也因此被开除党籍和公职。《财新网》报道指，项俊波曾协助现居美国的中国富商郭文贵，骗取农行32亿元人民币贷款，郭文贵用其中的数亿购买了香港浅水湾豪宅。

外媒体曾报导，项俊波任职期间，曾直接向摩根大通执行长杰米.戴蒙(Jamie
Dimon)提出要求，希望能让友人的小孩在摩根大通任职。当时摩根大通正在寻求中国保险公司获利可观的业务。在项俊波提出这项要求后，戴蒙在2012年6月面试了这名求职者。据悉，这名求职者正是项俊波当时与戴蒙在纽约会谈时的翻译员。虽然摩根大通予以否认，但是之后几个月，摩根大通的确与大陆达成了几项商业协议，更有多家大陆保险公司成为摩根大通的客户。

由此可见，项俊波涉贪的黄金时期，任职农行董事长应是其中一段。

今年2月人保集团总裁王银成被查，是否与项俊波有关有待证实，但有传言王银成被带走调查后，供出了一个上百人名单，名单上不排除有同系统的项俊波名字。

当项俊波身边的人纷纷落马，按照内地反腐特点，先外围后中心，项俊波落马其应不难预料。项俊波被查的传闻已历时多年，包括从包二奶被逼与情妇结婚到被指要求国际投行为友人亲属提供职位，再到与大鳄肖建华、问题商人郭文贵有染，以及其秘书余明担任中国农业银行纽约分行总经理期间违反当地法规被美国监管部门重罚等。项俊波的丑闻一波接一波，最终还是没有熬到十九大。

除了贪腐，项俊波的另一个大问题是渎职。过去几年中国保险业突飞猛进，一大批资产上万亿元的保险公司突然出现在世人面前。这些崛起的庞然大物，不少是一些大贪用来洗钱的工具，这些保险公司将大贪们原本处于灰色地带的黑钱洗到阳光之下，然后在股市上兴风作浪，或者在美欧大量购买房产。作为保险业的主管，项俊波对此视若无睹，甚至故意配合，其实早就成为其中一份子。

若说任职农行时期是贪腐，那么任职保监会时期项俊波则是贪腐加渎职，但这还不是项俊波一流的全部。

在去年的中央全会上，习近平痛斥金融领域充斥着「稻草人、内奸、大鳄」，言词之激烈，让中央委员深受震撼。习近平口中的这些词彙都有特定含义，所谓稻草人，是指尸位素餐的监管层;至于内奸，是指吃里扒外、内外勾结的奸细;而大鳄则指那些资本雄厚、不择手段的财阀。当中项俊波就是习近平所指的稻草人。共和国金融安全危如累卵。

需要承认的是，项俊波的问题只是金融领域的冰山一角。众所周知，金融业是经济的制高点，股权投资、证券、信贷等更是财富的放大器。内地近年金融改革的先行先试措施，不少沦为特权家庭腐败的特区，他们的财富通过金融槓杆被放大至上千亿元，真正达到富可敌国的地步。鑑于金融工具对财富的倍增作用，往往能收到点石成金的奇效，很多特权家族都在各大国有金融机构寻找代理人，划分蛋糕。

以民生银行为例，毛晓峰曾是共青团中央委员会办公厅综合处处长，他当年空降民生银行，就是令计划及其家族部署在金融领域的闲棋暗子。被捕的证监会投资者保护局前局长李量，亦曾是令计划弟弟令完成在证监会的「线人」，李量帮助令完成投资的项目成功上市，套现发财。而证监会原副主席王益则是薄熙来家族的家奴。事实上，类似毛晓峰、李量、王益这样特权家族的家奴，在金融领域数不胜数，当前已成为反腐的最大阻力。

中国金融安全之所以危如累卵，问题就是有内奸在破坏和稻草人尸位素餐。总理李克强曾直斥有人为製造的资金外流漏洞、大洞、深洞，「有扮两面人，也有有恃无恐的，有的内鬼就在会议室内」。以项俊波的级别，完全够得上资格成为会议室的“内鬼”。而这“内鬼”，显然是项俊波戏剧人生的戏分最重甚至比贪官还重的一个角色，当然也是最令共和国警惕的角色，习近平指出的经济安全紧跟政治安全之后，显示堡垒若从内部被攻破，经济领域是高风险重点防御区域。问题是，项俊波会是最后一个“内鬼”吗?笔者认为，肯定不是，或许比项俊波更大的披着羊皮的大老虎还将落网。目前，内地打大鳄越打越大，早前有肖建华回国后，马上有反贪第一把手下马，项俊波今次被查，看来只是前奏而已，重头戏恐怕还在后头。

笔者最后一提是目前的反腐形势，由于已在位的委员、常委难以整体撼动，当局唯有在新进入的官员审核方面下功夫。而王岐山手握审核19大人选大权，要求准中央委员、准候补中央委员、准中纪委委员必须公示财产及配偶子女在外国的居留权和外国国籍，并放话“动真格的，不存在退让、妥协、再搁置的空间”。
2015年5月16日，时任中共江苏省委常委、宣传部长王燕文在中共党媒撰文，公开承认现时官场中，有官员“身在曹营心在汉”，家属、钱财转移到国外，随时准备“跳船”。笔者认为，今年掀起的金融领域反腐风暴，最终还是落回到政界–政治安全上。面对“会议室”内的既得利益集团可能的反扑，大家应牢牢站在国家利益，民族利益的立场上，切莫站偏了。

1986年到1987年，项俊波创作了中国第一部反映审计工作的电视剧《人民不会忘记》。该剧由田壮壮执导，李雪健出演，项俊波本人担任制片和编剧。这比热剧《人民的名义》早了30年。《人民日报》发表评论表示，项俊波曾创作审计反腐影视剧的一把手，最终沦为故事中人，让人希嘘感慨。如今，反腐剧《人民的名义》在中国热播，项俊波也为自己的仕途画上了一个不完整的句号。可谓戏剧人生，人生如戏。

(2017.4.12猫眼社评 逢周一，周三，周五在《熊猫时报》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