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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在记者招待会上
评论员 蓝雨
过去一周，有二场会议令人关注，多少透露出美国权力中心的动态及未来的政策走向。
一场是特朗普的记者招待会，一场(若干人等)是特朗普内阁成员的国会听证会。二场会议首先爆出特朗普与内阁成员几乎全面不同调，各说各话，引发笔者对特朗普有否执政危机的关注;其次是首次记招火花四射的背后，显示特朗普仍没完全进入总统角色，甚至还停留在竞选心态，不过多少也透露出特朗普上台后政策大致走向。
引用媒体数据，不妨列出特朗普与主要内阁成员各说各话的一些内容：
关于美墨边境建围墙
特朗普：上任会立即开始在美墨边境筑牆，由墨西哥埋单
凯利(国安部长提名人)：筑牆于事无补，应该要有更全面的遏制非法移民方案
关于禁穆斯林移民
特朗普：会考虑禁止穆斯林入境
塞辛斯(司法部长提名人)：不赞成禁止穆斯林入境
凯利：不同意根据宗教信仰作执法的标准
关于核扩散
特朗普：更多国家拥有核武非灾难;会考虑让日本和南韩自己发展核武
提勒森(国务卿提名人)：不赞成让更多国家拥有核武
关于俄国黑客影响大选
特朗普：确有其事，但不值得大惊小怪
提勒森：黑客骇入事件让人担忧，俄罗斯政府难辞其咎
蓬佩奥(中央情报局长提名人)：黑客事件影响去年大选结果，应正视，明确表示对俄不满的立场。
关于伊朗核协议
特朗普：会废除伊朗核协议
麦提斯(国防部长提名人)：必须遵守伊朗核协议
蓬佩奥：会遵守伊朗核协议
关于北大西洋公约组织(NATO，简称北约)
特朗普：盟国得分摊费用，美国才会在军事上支援北约
麦提斯：须强化与北约盟友间的军事联盟;赞成美国在波罗的海三国驻军，以威慑俄罗斯
关于叙利亚内战
特朗普：俄罗斯正在有效的歼灭当地的伊斯兰国恐怖分子;最好能在叙利亚问题上和俄罗斯合作
麦提斯：不会考虑在叙利亚问题上和俄罗斯合作
涉及水刑
特朗普：水刑比斩首和其他极刑「人道」，应该对恐怖分子施以水刑
塞辛斯：动用水刑是非法和不当的
麦提斯：反对水刑
涉及情报界
特朗普：美国情报界泛政治化，不中立
麦提斯、塞辛斯：对美国情报界信心十足
以上信息对比表明，特朗普尚未上任，与内阁的不咬弦已经显露无遗，对特朗普在选战期间採取的几乎所有具争议性外交政策立场，候任内阁成员不是两面下注，就是採取不同的立场，更在听证会上并向参议员保证，他们认同自二次大战以来塑造西方战略思维和机构的共识，似乎毫不顾忌特朗普。让人怀疑特朗普日后的领导力。
其实，先不说上述特朗普与内阁官员的观点分歧，特朗普自己的口不遮拦也令人动摇他当总统的信心，因为，政治素人特朗普在记者招待会上还真是不靠谱，很多言辞不是夸大就是无知，很多没有参考价值，各国政府若认真看待特朗普的语言难保不会丈二金刚摸不着边。下面综合媒体数据，对照特朗普部分言论与现实情况，一一罗列，以证视听：
1.常召开记招?
「这是一块非常熟识的土地，新闻发布会，因为我们几乎每天惯常发布资讯。」
特朗普的言论夸大。在总统初选之时，他活跃于电视台，因为他经常接受节目访问。初选之后，他较少召开新闻发布会，上一次已是去年7月27日。
2.令福特在美国设厂?
「昨日你看到的快意佳士拿汽车(Fiat
Chrysle)，将会是建在美国的庞大车厂。福特汽车刚刚宣布，停止在墨西哥兴建十亿美元计的车厂计划，并将它搬到密歇根州，扩大现时的车厂规模。」
特朗普宣称自己促成就这些「功劳」，但他错了。快意佳士拿行政总裁马尔乔内(Sergio
Marchionne)表示，有关计划已展开一年多，与特朗普无关。至于福特方面，分析家认为，福特选择在密歇根扩建工厂，与公司长远目标有关，多于考虑到特朗普的立场。尤其是未来投资电动车，对于福特而言，在美国寻找技术人才研发新产品比在墨西哥来得容易。
3.发现中国黑客?
「当我们失去2200万个名字(联邦僱员的人事纪录)，以及近期所有黑客活动，美国有关部门没有认真处理。这是异常的事情，很可能是中国所为。」
事实上，中国间谍被指入侵联邦政府人事管理办公室的网路，窃盗2,200万联邦僱员的人事纪录一事，早已成为新闻头条。
特朗普在记者会上谈到俄国黑客活动，随之转向中国。但俄国涉干预美国总统大选与中国是次黑客活动，难以直接比较。如美国情报形容，俄国不止是参与黑客活动那么简单，主要目的是扰乱和尝试影响美国政治程序。相反，奥巴马政府官员早已表示，中国的黑客活动与俄国不同，纯粹出于间谍理由。当美国发现后，有迹象显示中国黑客活动开始减少。
4.民主党网络保安差?
「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完全开放被黑客攻击，并且处理得很差…他们(黑客)尝试入侵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但未能有所突破。」
特朗普正在攻击作为黑客受害者的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科米(James
Comey)早前指出，证据显示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也是黑客目标，但没有资料外洩。科米表示，「俄国涉入侵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多过共和党全国委员会。」
5.奥巴马造就了ISIS ?
「这个政府在错误时间撤兵，造就了ISIS。真空处境出现了，ISIS也形成了。」
ISIS是美国2003年入侵伊拉克的产物，但后来没落，直至叙利亚内战製造了机会，让其重新冒起。奥巴马上台后宣布从伊拉克逐步撤军，ISIS看淮机会在伊拉克重建势力，但也不能完全归咎于奥巴马，伊拉克总理马利基管治不善，加剧逊尼与什叶派之争，也要承担责任。
6.在俄国没有商业往来?
「我与俄国没有交易，因为我已俄国保持距离。我与俄国也没有贷款事宜。」
特朗普一直未公布税务情况，外界无从仔细了解他在俄罗斯的投资。他虽然没能成功在俄国建造酒店或大楼，但2008年在一次演讲中，他清晰表示有意与俄国进行商业活动。他还曾同意支持2013年在莫斯科举行的世界小姐大赛。
7.没有利益衝突?
「我没有处于利益衝突状态，因为我是总统。」
没错，作为美国总统，技术上，特朗普是可以继续维持私人生意业务的。美国的《利益衝突法》限制了公务员不能与商界保持紧密联繫，这其中包括所有白宫职员，但却不包括总统和副总统。
8.只有记者关心他的退税?
「只有记者才会关心我的退税情况…但你们知道退税很少。」
特朗普可能又错了。根据皮尤研究中心1月初调查显示，六成美国人认为，特朗普有责任公布退税状况。退税反映一个人的财务状况，如年度收入，选民可以从中得知他的现金流向及来源等等。退税也透露他向慈善机构捐献了多少。最重要一点是让外界知道他究竟缴交了多少税。
9.贸易逆差每年损失数千亿?
「我们每年失去数千亿美元，其中来自与中国贸易，以及与日本、墨西哥的贸易逆差。」
贸易逆差只是指一个国家入口总值比出口总值少。特朗普的「失去数千亿美元」贸易说法，反映他误解了根本问题。美国人想从外国购买货品，可能因为质素或者价钱。如果特朗普展开贸易战，对中国或者墨西哥货品增加关税，将会增加美国人购买这些货品的成本。
10.奥巴马医保保费
「在奥巴马医保计划下，部分州份的保费增加逾100%。」
特朗普可能对医保计划存在某些误解。州与州之间的医保保费，增幅介乎罗德岛州的平均1.3% 至俄克拉荷马州最高的71
%。奥巴马政府周一发布的资料显示，所有医保计划保费的成本在2017年预期平均上升22%。但同一时间，联邦政府津贴也上升，而参与医保计划的国民中，大部分(10个之中有8个)获这些津贴。
11.9600万人失业?
「9600万美国人想找工作，但未找到。你知道这事情。这是一项实际的数据。」
特朗普向来质疑官方就业数据，今次宣称9600万人没有工作，数字佔了2.55亿总劳动人口的37.8%。据美国劳工统计局截至2016年12月的数据，有750万人失业，比率仅为4.7%。
12.批评假新闻
「我认为，向公众发放错误、虚假及无发生过的资讯是不幸。」
从特朗普口中说出不能接受假资讯的说法，的确令人难以接受。特朗普曾在无证据的情况下，声称奥巴马不在美国出世，又称奥巴马使用了200万美元作掩饰。
以上举出12例特朗普不靠谱的言论，对于一个大国总统的身份来说，基本是不匹配的。作为一个候任总统，其言论象网络发推文那样，张嘴就脱口而出，毫无严谨可信而言，未来确实令人“难以琢磨”，特朗普生理年龄有70岁，社会年龄也有80岁，看来政治年龄恐怕只有三岁。无法令各国政客信任。
目前美国政府，一方是政治素人(包括特朗普女婿库什纳等)，毫无执政经验，不受传统约束，甚至可以说是平民思维;一方是老政客或资深军人，完全遵循共和党的传统政策。例如，候任国防部长麦提斯称将支持伊朗核子协定：「美国做出承诺，就必须遵守，并与我们的盟邦合作。」他的说法与特朗普完全相反，特朗普一再表示，伊朗核子协商产生了「最愚蠢的协定之一」;又如国务卿提名人提勒森在很多议题与特朗普唱反调，他认为俄国总统普京是全球和地区的威胁，美国应「展现相对应的实力」与之抗衡;他反对全面禁止穆斯林入境;认为美国对北约的承诺「不可侵犯」;也不同意特朗普之前所提日本也许应拥有核武的言论。
不过，笔者认为，特朗普准阁员的言论，不排除是为了顺利通过国会认证，达到顺利上任目的。这些江湖老油条心知肚明，若把特朗普大嘴巴那一套搬上听证会，恐怕难以过关。特朗普的非典型和好战立场，虽然对诉诸民粹的选战有帮助，但不可能符合主流建制派包括共和党在内的许多参议员的要求。至于任职后是否还会坚持已见，抑或顺从特朗普观点，这班候任阁员相信是等过了国会关再说。
那如何看这帮与特朗普不同调的未来美国权力中心呢?笔者倾向众阁员顺从特朗普的执政理念，即特朗普的内阁成员，基本都会致力落实总统的施政目标和政策。因为，若特朗普成功，他们作为其中一分子，依然有功劳，也不枉特朗普对其的期许;但万一特朗普失败，他们可以搬出听证会的立场，将失败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后果由特朗普悉数承担。关键时刻可以阳奉阴违，对特朗普的执政理念打个折扣，反正他没有经验。不过，若未来维持这种各说各话的局面，笔者认为会加速美国的国际形象和诚信危机，各国也无所适从，不知根据谁的说法来制订对策。
当然，特朗普要全部推翻奥巴马政治遗产乃至美国长期的政策操作难度很大，除非取得共和党共识与支持。也就说，特朗普仍会遭到主流建制的阻击。但必须指出的是，特朗普的理念不是一成不变的，竞选语言是要达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效果，但上任后，随着各种内参信息一一进入原来毫不知情的大脑，特朗普更张改弦的变脸速度或许比那些建制派还快，特朗普是商人，利益比原则更重要，这一点在内阁人选上做出与其竞选语言截然不同的任命可见一斑，例如特朗普竞选时大肆抨击华尔街金融精英，博得底层选民喝彩，但胜选后，就招揽了不止一位起码三位以上华尔街主流精英加入内阁（上任后这些精英会革自己的命吗?），人事任命说明特朗普重实利轻信义的特质。
因此，特朗普与团队在公众面前的立场相左，并不是重点。特朗普团队和共和党的政治传统和理念更为重要。笔者撰文的《特朗普内阁深度分析》是基础分析，欢迎关注（发表在本报《论道》）。日后不管玩什么花招，虚招，笔者相信都不离其宗。
必须指出的是，特朗普与主流建制派的矛盾，目前很难调和，例如特朗普与主流媒体，与情报系统的矛盾等。而特朗普与内阁团队之间的矛盾也会存在，毕竟特朗普与这些内阁成员，过去是二个世界的人，只是因为特朗普当上总统才走在一起，磨合期需要一段时间。若特朗普完全被主流建制派吸收，他就无法面对昔日的选民。
笔者预计，特朗普的施政理念，一类是折衷主流派理念，即仍以主流思维作主轴，改变一些旧政策，回归共和党的军事，外交，内政政策等轨道，这是为主要的;一类是维持不变，一类则是完全改变，例如终结白宫定期召开总统记者招待会传统，建美墨围墙这些等等，还有就是共和党反对民主党的部分，如奥巴马版本的健保制度等。总的来说三者兼而有之。特朗普能否对美国政坛带来“结构性革命”，目前看言之尚早，笔者认为特朗普似乎不是那个人，不是引发美国革命的那个人，因其没有信仰，没有意志，有的只是投机取巧，反口复舌。民众利益与资本利益的矛盾和冲突，似乎已经是美国政治的死穴。当美国民众看清楚特朗普无法带来真正改变时，特朗普下场将十分悲戚。基辛格指特朗普当选引发美国内部革命，笔者看言过其实。若特朗普不发动一场军事战争立威，恐怕会成纸版“枭雄”。
特朗普的执政风险，归根结底还是驴象之争。耍嘴皮子，特朗普认第一，无人敢称第二，但大家应该留意的就是特朗普家族的崛起，应多关注女婿库什纳及其大女儿，这二人在美国未来政坛上，才是具有影响力之人。或许，命运安排特朗普出现，正是为了这二人在政坛的登场。
最后补充一句，特朗普与内阁成员就国内政策各说各的可以，但外交上跟各国若还是各说各的话，势必引发外交危机，牵动的是全球地缘政治格局。
(2017.1.15猫眼社评 逢周一，周三，周五在《熊猫时报》见报)
